Monday, January 28, 2019

去咸海的路上碰到的最后一群羊

早在苏联时代,政府就曾考虑从西伯利亚引水,救助咸海。但那是苏联时代的末期,庞大的帝国已经无力支撑如此宏大的工程。计划最终在1987年正式搁浅。

1994年,咸海流域中的五个中亚共和国的领导人达成协议,每年动用1%的政府预算,治理咸海。但是,没有哪个国家愿意主动削减棉花产量,承受由此带来的阵痛。那意味着让本已脆弱的国民经济雪上加霜。治理实际上沦为空谈,不了了之。

与此同时,咸海的面积仍在加速缩减。1987年,咸海已经断流为南北两部分。2003年,乌兹别克斯坦境内的南咸海,又断流为东西两部分。

我站在港口旁的展示牌前,看着咸海近百年的变化图,回想着我在地图上所看到的那片巨大的空白。周围荒无人烟,只有被遗弃的房子。很多人已经举家搬迁,只有很少一部分人还留在这里。 我的司机告诉我,他原来就是穆伊纳克的渔民。十几年前,他咬牙变卖了渔船和家当,搬到努库斯,重新开始,后来才成为一名司机。他总结着自己的一生:他一辈子经历过两次巨变。第一次是苏联解体,那意味着国家和身份的转变;第二次则是咸海的消失,那意味着过去几代人的生活方式不得不就此终结。

那天中午,他带我去当年的邻居家吃饭。戴着头巾的女主人端出饭菜,然后悄悄退出了房间。她的丈夫也离开了这里,在别的城市打工挣钱。

午饭后,我们一起走到庭院。那是秋天最后的时光。一排排西伯利亚大雁,正在空中变幻着队列,准备飞往南方过冬。我们静静地看着大雁,想象着它们一路的飞行。然后,我们都不约而同地掏出手机,开始对着天空拍照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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